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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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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等下........你們對阿諾德大人的期待度爆表啊【。

“冷靜一點。”

“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冷靜了?”

“……說這話時你敢把手從匕首上面拿開嗎?”

G從指縫裏擠出這句話,他狠狠捏著我的手腕直到我吃疼松開撫上刀柄的手。我悻悻把踩在椅角的右腳放了下去,還不忘最後撩一下裙擺遮擋住小腿上固定匕首的綁腿。

年邁的神父開始用蒼老的嗓音朗誦聖詞施加祝福,略帶嘶啞的嗓音讓整個儀式顯得無比莊重神聖。愛德華太太抱著小女兒站在大廳的前端,賓客們一臉虔誠目不轉睛地註視著這幅安寧平和的景象。這個過程G一直牢牢地抓住我的手,我咽下一口唾沫沒有和他當場發生爭執。

我看著神父緩慢地舀起一勺聖水澆淋在新生兒身上,腦中卻一直重覆著剛才他整理領口這一細微的動作。而之所以我和G會同時敏感地對此有反應,幾個月前我們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動作。

“吶,你還記得吧。”我目不斜視。

“嗯……”G一臉肅穆,“你可是差點死在那了啊。”

他的話戳到了我的痛處,“言重了,我還沒有無能到隨便就死。”

我們又不約而同沈默下來。

沒錯,這個動作在幾個月前的佛羅倫薩黑市馬戲團曾在我們眼前出現過一次,某個侍者出現在G的面前,手持托盤示意他將作為籌碼的黑薔薇項鏈放入其中。他那時也做過這個緩解緊張的小動作,當時並沒有引起我們的註意,恰好是有幾乎一模一樣的動作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現在,才讓這種感覺被刷新一般無比清晰。

但是那位侍者比面前的神父要至少年輕二十歲。

本人運用了某種偽裝嗎?我斜眼G,他微微搖頭的動作很快就否定了我的猜測。也對,G的話,不會輕易被簡單偽裝欺騙過去。況且是對方在當時無意間表露出了習慣性動作的話,說明也是個偽裝的新手,G就更不可能毫無察覺了。

或者那時候的侍者只是個聖裁者的代理?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主動試探黑薔薇有關的人的話,涉及到生死攸關的事情聖裁者沒有理由不親自出面。托付給再心腹的手下也遠不如自己出馬來得謹慎,更何況聖裁團的事情洩露給越少的人越好。

我想起來那時侍者的領帶和領帶夾搭配不協調,對方說不定是個不擅長這方面的人物,古板老舊,一腔一眼行事,不重視服裝方面的穿著技巧。再考慮的話,應該是不常變換服裝、不常穿正裝的職業。

那位侍者表現出的禮節滴水不漏,對方應該時常會接觸上流社會的社交場面才熟谙這些細節。緊張時會整理領結,是因為領結會給精神緊繃的人帶來喉部受壓迫的錯覺,這個人平時精神最集中的時刻便是說話之時。

曾出現在馬戲團、疑似防火殺我滅口的聖裁者會像面前這個老人一樣是個神父嗎,或是和宗教有關的人士?

懷著這樣的揣測,心神不寧的我好不容易等到洗禮儀式結束,來不及和一一向來賓問候的愛德華太太打過招呼,趁神父完成儀式退到一側房間更換衣服時我也神不知鬼不覺尾隨跟了上去。

——也不算完全不被察覺,G從始至終都拉著我以控制我的言行舉止。他大概是擔心我跟上去了掏出刀子抵在神父脖子上逼問出他為什麽會做出剛才那種整理領口的動作。

如果貿然如此,驚嚇之餘神父根本就不會察覺到自己剛才做過這個動作,詢問便無從下手。

G攔下了我,於我之前就和進入房間的神父搭上了話。我在房間門外靠著墻閉目養神,他一手扶著門框一手依舊攥住我的手,氣定神閑地從讚嘆這座教堂開始了談話。

對於讚美我敢說沒有多少人是排斥的,更別說G表現得很自然,毫不矯揉造作,連我都無法判斷他是什麽時候打好了如此洋洋灑灑的腹稿。

很快和諧的對話你一言我一句順利展開了,G把話題轉移到了神父最先前做的祝福語上。被稱讚的神父顯得很激動,“你說的完全正確!我一生都在和神交談,熱那亞地區的主教大人在此方面幫了我大忙,上帝保佑他!”

G的手一緊,像是揪住了我的心臟一樣。

“那位天主教教會的總負責人?”

“莫迦維羅大人在很多方面的造詣都超出常人,年輕人如果你有機會去熱那亞就可以聽到人們對於他的繪畫作品讚不絕口,要知道,去年……”

神父喋喋不休地自顧自說著,我和G對他話中信息的興趣早在他提到這個名字時就達到了頂峰,而接下來神父還興致高昂地說了些什麽我們也沒多加理會了。

“我有幸親眼目睹幾年前他主持的新生兒洗禮,嗯,我還記得奧地利王室為了邀請他可費了不少功夫……”

大概是神父口若懸河的話打亂了G的思緒,他禮貌地打斷了神父,“這麽說這次的洗禮你也參考了莫迦維羅主教的施禮流程?”

“太失禮了年輕人,莫迦維羅大人的成就何止參考的程度。”他得意洋洋。

“我學習了他所有的施禮細節,啊我已經很老了……要去分辨哪些動作代表什麽意思實在太困難。不瞞你說,偶爾我還會將紅酒摻錯誤的聖杯裏,這是多麽大的褻瀆啊……我做了筆記,將那次參加洗禮的過程都詳細記錄起來了,包括說哪句告詞應該往哪個方位邁幾步……哦那次是在聖母百花大教堂吧,他說完請主降福後走了三步正好被玻璃彩光照射到,那場面嘖嘖。”

G忽然註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他將信將疑重覆了一遍。

神父溝壑縱橫的臉上浮現眉飛色舞的神色,說接下來這句話有帶上了一點失落,“但這輩子我都不能超越這位大人……就算是分毫不差的動作……”

看來是位想到有威信和影響力的主教,言語也極具蠱惑力,才讓眼前這位僅僅見過他一面的老神父如此死心塌地。G也沒多把精力花在應付神父身上,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在得到重要情報後他客套了幾句就帶著我匆匆告辭了。

這天後,公寓那面情報墻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新的名字:

莫迦維羅,意大利熱那亞地區主教。

G一如既往坐在沙發一角,黃瓜則霸占了他身邊的位子愜意地熟睡。我端著咖啡客廳裏嘴裏念念有詞地亂轉,G被我轉煩了眼會不高興地嘖嘴,但他一向在這種情形下什麽多餘的話都不會說,這是這個男人的優點。

我一面思考者走到窗邊,被外面明媚的陽光晃著了眼睛一陣目炫,下意識轉身踱著圈走到沙發後面。“理一下線索,在我被流放艾沃郡期間,和我秘密進行商戰的便是主教大人莫伽維羅。得知自己血本無歸後他想到了到黑市去發一筆橫財,結果在黑市遇上了尤裏……不是我說,尤裏的性格真算不上好,毫無遮攔地就把我供出來了……當然我也有錯,我本該和她早點通個氣。”

G頭也不擡,“聖裁者之間互相隱瞞身份以保障自己人身安全,我們該考慮的是莫伽維羅為什麽認得出尤裏。”

“聖裁者七人中,一定有誰是特殊的存在,他洞悉一切,覺得莫伽維羅有聯合的價值,把所知的情報分享給了他。”

“關鍵就在於,是誰?”他的眼神如同一把劍猝不及防徑直戳過來,讓我慌張了一下。

“誰、誰能淩駕於其他幾位傑出的聖裁者之上,只要稍加對比就可以得出初步結論。”我快步走動,像是想要甩開G的目光,“亞瑟過於理想化又掉以輕心第一個丟了性命,威茲曼察覺到了危險,在準備向阿諾德坦白之前被滅口,菲力爾德家族首領羽翼未豐……”

“斯佩多和Sivnora?”

“Sivnora很狂妄,巴不得早點顯露自己的力量,他身邊肯定有更加沈穩的人在協助他。”我想起幾年前進入巴利安探視到阿德麗娜時,她談及Sivnora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恐慌的,Sivnora直接就將黑薔薇信物束縛在了她的身上,簡直像……

簡直像在宣告自己勢力的存在一樣,如此不慎重的做法只因為那個在提醒他的人沒有來得及。

潛意識裏,我覺得是斯佩多,我明白地講了出來。

“謀殺威茲曼的是露拉,從尤裏那裏得知亞瑟的死十有八/九也是露拉下的手。斯佩多以審判者露拉作為籌碼加入聖裁團,這不就說明他和露拉手裏有比其他人多得多的情報,將斯佩多作為第一位的懷疑對象也不為過。”

G瞇起眼睛,“為什麽你不懷疑莫伽維羅。”

我聽完哼笑,“一個商戰都打不過我這樣半吊子的聖裁者,要他掌控全局不覺得太荒謬了嗎?”

莫伽維羅只是個暫時的犧牲品罷了,商戰失敗他沒能為組織謀取足夠的資金,被利用完後就沒價值了,他也活不長了。

這點G和我都了解得很透徹。果不其然在解釋到這一步後,他提出了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露拉何時下手除掉沒用的人。

他在沙發一角沖我攤手,“既然露拉沒死就絕對會再出現,逮住他的最好時機就是在他下手時。我們只要查清楚莫伽維羅近期的行程安排,偷偷潛伏在他身邊守株待兔就好。”

他說得很輕松,可以說對如此計劃帶著輕蔑的態度。我可以理解G的心情,我們追蹤了露拉這麽多次至今毫無結果,他不指望這一次就成功解決所有問題。

我保持緘默沒有正面回應他,不知為何我並不希望馬上動身靠近莫伽維羅。

我將這種情緒歸結為真相揭露前的不安,要知道這是很普遍的現象,人們往往在探明現實前會動搖自己的選擇,自己的堅持是否正確,並開始杞人憂天如果結論錯誤或者如果正確,該怎麽收場。

不過,我心中的灰色陰影,比這種單純的心理情緒要來得消極得多。

我不知道為什麽,只記得這種感覺和尤裏死後那段極短時間的是一樣的,遺憾又痛恨……稍微變得安定,漸漸慶幸。

這是因為現實又一次在死亡面前變得模糊不清嗎?

我們還沒來得及收集到莫伽維羅足夠的資料,新的事件就發生了。

在此之後,G和我在一個小時內收拾好了所有情報,抹去房間裏可能暴露身份的信息,聯系車馬……這一個小時中有半個小時都輪到我和鄰居道別——一走了之才是最容易暴露的,不要小看家長裏短的情報傳播速度和挖掘程度。

我們撤離地如此迅速的原因是,G從當天的早報上看到了菲力爾德家族首領意外逝世的消息,很小的一塊報道篇幅,寥寥幾字寫了他前幾日驅走保鏢獨自外出飲酒,深夜酒醉跌入河中溺亡的。

G敏銳地嗅到這次事件不同尋常的氣味,他和我一致決定把莫伽維羅的事放在第二位,先去菲力爾德首領死亡的地點看看情況。

快馬加鞭趕去事發城市並不困難,要如何不被察覺地接觸到菲力爾德首領的屍體搜集線索,以及從警方那裏提取有價值的信息成了重中之重。沿途路過阿諾德之前管理的轄區我們容易借助他的力量弄到了身份證明,阿諾德大人黑白雙吃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到達當地並未多加停歇,我們即刻離開了暫住的旅館,出發前去警局前G有小心遮掩住臉上的紋身。

很早起我就問過他的紋身從何而來,G只隨口說了一句在彭格列前身自衛團成立初期受過不少仇家的追擊,那時候三天兩頭都是足以威脅生命的襲擊,不免受了點傷。此後,別人以看他的傷時眼神裏盡是敬畏,這讓G大為惱火,一氣之下他選擇用紋身來掩蓋傷痕。

他說這些時,輕描淡寫得不像是在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

啊……為了彭格列,為了喬托而受傷嗎……

馬車軲轆在碎石板路上碾壓發出的聲音漸漸淹沒我的思緒。

……可是為什麽,換做我總是讓別人受傷呢?

我陷入不明所以的思索直到來到警局門前,和G以新聞采點記者的身份推開了警局前的鐵門。簡單介紹了來意後,警長明顯對我和G的假身份產生了懷疑,我相信他對我宣稱“為《泰晤士報》工作”的話並不表示認同,只能說明以後的假身/份證明制造技術還需要提高。

我暗自深呼吸,帶著自信的笑容和他友好握手,“先生,要知道應付主編並不比你們追擊兇手要來得輕松,你們面對說真話的死人,我們在報社討飯吃可都是跟說假話的活人打交道呢。”

警長果不其然尷尬地賠笑了一下,回握住我的手,“我倒很奇怪貴社一向不關註這些小事。”他加重了在“小事”兩字上的讀音。

身後的G冷笑了一下,我沒有特意去理會他。

“報社需要吸引讀者的猛料,我們拿錢辦事……實不相瞞,我也……找過阿諾德先生。他說,希望給他面子。”

如果想要順利接觸死者,就必須搬出有威懾力的後臺,這一點沒有比賣阿諾德更為劃算的了。再加上我說完那一副“不信你就自己去問”的理所當然表情,只要我比對方強硬一些,沒理由不給我放行。

這招果然管用,一聽到我們提到那個人的名字,警長臉色就變得極其不好看。他頗躊躇了幾分鐘,期間我保持著微笑等待他,終於警長拉開了抽屜摸出了一大串鑰匙。

警員帶領我們走到停屍房,一推開門便聞到狹小的房間裏充斥著刺鼻的福爾馬林味,潮濕的空氣黏糊糊地特別令人不舒服。警官打開了唯一一盞燈,我們跟隨他走進房中,等他面無表情揭開某一張床上的白布我們才看到了這具幾乎面目全非的屍體。

我強忍住嘔吐的沖動,不自覺往後縮了一小步,別過頭努力想要把胸口堆積的悶氣咽下去。G比我坦然許多,他沒準留意到了我無意間流露出十足厭惡的表情,以想要細致報道為借口,找警員要了一雙手套,走到我身前將我和屍體隔開,開始檢查具泡得發脹的慘白遺體。

從頭到腳細致檢查著屍體的G保持著驚人的淡定。漫長的十分鐘後,他終於脫下手套還給警官示意可以出去了,至此我才得到解脫迫不及待小跑出停屍間。

說起來慚愧,我在現代隨時刑偵專業的學生,畢業後也僅是個小小的社區警員,從未有過兇殺案辦案經歷。來到這個時機的一天就遇上了巴勒莫少女殘殺案,那時候的激動超越了恐懼,讓我來不及害怕。

不知道為什麽,我越來越想把自己和這種事情隔絕開,打心眼裏產生排斥的心理。

此後沒和警長寒暄幾句,我和G就離開了警局。回程的馬車上,我腦海裏還停留著停屍間裏不美好的景象,以至於精神狀態不盡人意,G足足等了大半段路程過去才忍不住和我說話。說不定多說話多傾聽能緩解這種沈悶,我便盡力去關註G話語裏能夠引起我重視的點。

“之前報紙和警方卷宗上都寫的是‘意外身亡’。”我托腮直視對面座椅上的男人,“逃避麻煩罷了。”

“我觀察了屍體,口腔內部有大量被尖銳物體劃傷的傷痕,怕是在死亡的前夕故意留下的傷口告訴人們他的死並不是自願,或者意外。”

“嚼碎了酒瓶口一類的。”我們深信不疑。

在霍德事件後菲力爾德這個家族好像銷聲匿跡一般從人們的視野裏消失了,人們說他們想要一鳴驚人所以在積累力量將霍德事件對家族的影響降至最小。誰能想到結局竟然是首領的忽然死亡,不免讓不知情者唏噓不已,對於我來說這卻提供了一個重要的事實。

聖裁團內部依舊持續著弱肉強食的爭鬥,犧牲者一個接一個沒有停歇。

“菲力爾德家族的首領死亡都快一周,遺體沒有人認領,菲力爾德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

我扶住馬車窗框,有一茬沒一茬說著話,“菲力爾德這個家族撐不了多久了吧……本身就是新生小家族,靠著聖裁團想要大幹一筆,結果霍德相關的事情處理不佳暴露了他們魯莽狹隘的本質最後被聖裁團拋棄,想要東山再起根本不可能……更別提這次還是首領掛掉。”

“處理殘局本該是露拉,但我並不覺得這次菲力爾德首領的死和她有關。”G難得有幾次不顧及我的狀態和我探討問題,這讓我的太陽穴無端開始抽痛。

也是罕見地,他如此堅定地排除了露拉這個最大嫌疑犯作案的可能。G的口氣很奇怪,他話語裏對自己判斷的堅持程度超過了一般的猜測。

我按住穴位,“我也覺得不是……”我順著他的話走,“亞瑟和威茲曼,還有疑似也是被他除掉的詹姆斯,露拉的作案手法從不遮遮掩掩。這次這位首領的死居然還費盡心思偽造了酒醉溺亡,可笑。”

“蹩腳地要偽裝成露拉的行事風格,一旦被組織發現就等於完全把自己暴露在外,成為眾矢之的。與其冒風險,不如避開,把嫌疑引向其他人。”

“機關算盡,反而提高了兇手是聖裁者之一的可能性……讓我猜猜,談判失敗被滅口的假想如何?菲力爾德的首領發現自己即將被聖裁團遺棄,明白沒有屏障遲早都是死,於是急急忙忙找到了自己可能認識的聖裁者尋求幫助,但是對於具體的事宜產生了分歧,為了一了百了對方幹脆下手杜絕隱患。”

G表情也很嚴肅,“談判這種事情選用代理的話太危險必然是本人出面,這麽說來某個聖裁者已經離我們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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